妄想患者大道漫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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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行刑

沃尔医生终于松开了他泛白的指节，说道：“我想我可以离开了吧。

德迈斯看了看手中的表，说：“不，早着呢，正常来说处刑流程要到让光线离开整个行刑架才算结束，从角度上来说就是中午十二点整。

“我记得您的午餐时间是十一点半开始的，这不会打乱您的计划吗？沃尔医生继续说道。

“十一点四十五，医生。德迈斯纠正道：“很抱歉让你有了这误会，我往往三十动身，为了正式开始用餐时时间能够掐的准，所以路过你办公室门口的时间通常有些出入。

“您完全可以向上面做一个正常的报告，就说您已经和我观看完了行刑全程。

“您现在说的话不管数，医生。德迈斯叹了口气说道：“你想知道现在遭罪的是几个人吗？两个人，是的，我和你，两个人！我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待着，我今天上午的三个小时，每一刻钟都做了规划，就现在这个点，是我大骂送早餐员工消气的倒数第三分钟。我在这站着，心里恶心的就像我的膀胱被蚂蚁筑巢一样，相信我，我比你更想早点结束，可是，医生，你说的话现在不管数。

闻言，沃尔想起了他那一众咄咄逼人的兄弟姐妹，说道：“德迈斯，就算我看完了整个行刑流程，又能怎么样呢？

“那就帮了我的大忙了，沃尔阁下，这只是一个行为，就像外边总有人诽谤您什么软弱天真，充斥着呆愚木楞的伪善。他们觉得这与罗尔罗塔家族的威严格格不入，照他们的话说，这也是一种锻炼。德迈斯摸了摸他宽厚的鼻梁说道。

“不就是恶心我。沃尔铁青的脸色上挤出一丝笑容。

“您说的没错。德迈斯附和道。

观察窗口外，光线像是帘席一样铺在平台上，是那种一眼就得知明媚的好天气，明显已经摆脱了晨光稚嫩的气息。

沃尔扭头看向德迈斯，阳光领先一步打在他的脸上，乍一看是一张老实忠厚的脸，方正的脸型把一堆肥肉撑的很均匀，但是谁又能想这样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是整个明德堡监狱，这个活人地狱的最高掌控者呢？

沉默了一会儿，沃尔还是搞不清楚德迈斯的立场，索性不再去想，转而开口说道：“还是挺抱歉的，本来只是针对我的闹剧，辛苦您了。

“谈不上，既然是东弗城中下来的旨意，就是让我二十四小时守着，我也没得话说。德迈斯抖了抖身上透明的灰尘，坐下说道：“这就是我的工作，跟看这监狱大门一样。这就是我的作用。

“您身上的担子无人可替，对弗德的作用也不言而喻。沃尔毫无表情的恭维了几句，不像是在说心里话。

“阁下失言了。德迈斯又习惯性地抖了抖：“对于您，对于东弗城里的大人们，我只是一个工具而已，要是自夸的话，也顶多只是好用而已。

“不过，我刚从城区调任时，曾有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至少我以为是。德迈斯回忆道：“他很称职，原来是内城的大事务官，雷厉风行。长得也像是个危险人物，至少比我有气势得多。在威慑罪犯上，他得天独厚。

“是吗

“嗯，我都没想跟他争，他势在必得，还有您的一位哥哥撑腰。在用人情报上，他较于我得到了很大的助力。

“是吗。

“是沃德玛阁下，他当时几乎主持了明德堡用人的一切。而我跟那位大人向来没有什么接触。

沃尔看向打开了话匣子的德迈斯，关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一点兴趣都没有，这明显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但就在我都要放弃的时候，我接到了赴任通知。我的对手放弃了，或者说，是沃德玛阁下自己放弃了。他选了我。

“是吗。

“是的，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的异能是关于时间的，这种神秘而强大的属性，往往能力很弱，事实也确实如此。相较之下，他的能力强大且有效果的多。

“是吗。

“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不需要什么能力，我只是一个对时间比较敏感的普通人，从这个层面来说，我是完美的，作为一个完成他们指令的工具，我比他更便捷，更高效，更好控制。而且很准确。

“这样吗。沃尔终于回应道：“那你就没有自己的主意吗？

德麦斯瞅了瞅沃尔手里的纸笔，说道：“在按命行事的时候，我当然不需要有什么主意。但是成为工具的回报就是，在没有指令的日子里，我可以随意满足自己对于时间的特殊癖好，按心情做事。

沃尔看向窗外，行刑架下铁桶里的黑蛹已经越来越多。

“已经处刑了二十多个了吧，这其中有几个我还有印象，当初治疗还花了挺长功夫。

德迈斯闻言，扭头问了问身边的检察官，回答道：“他们罪不至死，但是很抱歉，都在名单里。

“那这个呢？沃尔翻开手中的资料，看了一会儿后，用钢笔划出了其中一个名字。

德迈斯看了一眼，又扭头问了问身边的检察官。

“西塞尔·克林，这个人倒是不在名单里，但是他的罪，加上有越狱嫌疑，足够让他被昼杀了，你不是已经缓过了吗。

“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医生。沃尔从手中的一沓资料下方又摸出一份资料，递给德迈斯，说道：“在我这里，首先是患者，再是罪犯。而且这个人的精神病例很特殊，我觉得有必要再缓一缓。

德迈斯想了想，问道：“有多特殊？

“可以取名字的那种。

“阁下要知道，再拖，这刑就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去了，上面有人来检查，所以这下半个月我看的比较紧，过了这段时间，我才懒得到这鬼地方来，而以手下人的德性，没我看着，自然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我来负责。沃尔自信的说。

“那好，阁下可以自行去说，我就不参和了。德迈斯答应道。

随着话音落下，观察室里又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又投向了窗外处刑架上的阳光，希望它能挪的快一点。

平台上，有着明显烟熏痕迹的铁杆明暗分明，随着时间的推移，铁杆时不时震动几下，每当这时，明暗交界的线条就随之不停晃动。

焦炭一般的犯人又从铁杆上落下，沃尔看着上边光线轻微的晃动，觉得自己的呼吸声像是脑中回荡一样明显。

就在光线前进到处刑架上的三分之二时，平静被打破了。

一个狱卒跑了进来，到德迈斯身后的检察官身旁说了几句。

闻言，检察官又快步到德迈斯身后，对着自己的上级说了几句。

最后，德迈斯把脸转向沃尔，开口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沃尔。

沃尔的注意力被打断了，他收回看向处刑架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你的宝贝患者被人打了，现在好像没什么气了。回答他的是德迈斯。

“西塞尔·克林？沃尔医生急忙问道。

“是的，被他的室友打的，据报告说这两人以前有过节。

德麦斯看着已经再往门外走的沃尔说道：“阁下，在处刑架上的光落下之前，你哪儿都不准去。

“我得去检查一下情况。这是我的病人，我得负责到底。

“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那我就是去验尸。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么久，他可能已经装袋了，按规定这种提前死亡的，为了防止疫病，我们都是要尽快处理掉的。德迈斯慢悠悠地说。

“怎么处理？烧了?

“不，如果一有犯人死掉我们就大开炉火的话，也太浪费资源了。一般来说是捆上石头，扔海里。

“那你就让他们先直接运到我的手术室，等时间到我检查完再……

“上面说的是让阁下专心体会处刑流程，这话里的意思是，十二点之前您说的话，不管数。

沃尔面色铁青地看着眼前地男人，后者的脸上一副为难的表情，像是一个受难的媳妇，夹在两头不好做人。

但是想到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沃尔心中的火气就直往上涌。

“你以为，就你们这几个人，拦的住我？沃尔扫视了一下房内的几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说话间，他的手掌心里已经传出密集地噗呲呲的响声。

这是传导在皮肤上的高强度的电鸣声，活跃的电浆像是跳跳糖一般汇聚炸开。

“沃尔·罗尔罗塔！炸雷般的声音从他面前这个发福的男人口中传出，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男人能喊出有着这种力量的语调。

随着德迈斯的高声呵斥，沃尔手中的电浆仿佛都慢了三分。

“您身上流淌的是高贵的血，您的意志凌驾在法律之上，您要做的事，我们当然没有异议，但是身为弗德的公民，受着王室天赐的祝福长大，我们看不得你为了一个卑贱的垃圾，一个神经病而冲动。我冒昧的以为，这不是您真正的意志。

如果克林在场的话，他可以很嫌弃的看到，此时沃尔医生身后的蛞蝓身上的鼻涕一般的物质，此刻已经全部沸腾了起来。

德迈斯看这面前这个眼睛里都已经跳着电光的男人，他感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以他们的实力，如果动手，顶多阻挡半刻钟左右，而且性命难保，但是不出手，他没法向上面交待。

如果刚才他只是装装样子，那么此刻他确实感觉到进退维谷。

“你对我的治疗意见很大？

“他是个罪犯，还试图越狱！且不说有没有城中的指令，就是作为监狱长，我也希望他能够安分一点。而咽气，就是最安分的结果。阁下如果要出去，我们只能以死相拼。

德迈斯脸上的肥肉在微微颤抖，他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双涌动着电流的蓝色瞳孔。

这是一场赌博，他在冒险，但是他知道，这时候绝不能有半点迟疑。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又一个狱卒闯了进来。

他没有向检察官传话，而是直接喊了出来。

“打146号的犯人在压往审讯室的路上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