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树飘香

第6章 人挪活

吃饭的时候，姜惟问姜美英：“为什么我们家电视机不去修，或者买个新的？

姜美英夹了口菜，慢慢嚼着：“要电视机干嘛，看书不好吗？

姜惟有些不满：“朱超雄家里就有，陈一一家里也有，她家还有两台，他们今天说的动画片我都没看过。

姜美英，“嗯了一声：“我给你借故事书看，好不好。

姜惟歪着头看着姜美英：“姐姐，电视机是不是很贵呀！

姜美英点点头：“是呀，挺贵的……把菜都吃了，再喝口汤。

姜惟听话的吃着。

姜美英收拾完桌子，叫姜惟写作业。

姜惟拖着书包走出来：“这作业太简单了，没难度。

姜美英听出她的得意，于是打击她：“没难度，小考还考98分。

姜惟尴尬地解释：“没注意嘛，姐，我写完了作业能出去玩吗？

姜美英看着她：“玩？玩什么，跟谁玩呀！

姜惟：“陈一一，她买了跳绳，她说她吃了饭到巷口等我。

姜美英问她：“你们约到哪里跳？

姜惟马上回答：“就街边，不去小广场。

姜美英：“你先写作业，写完了再说。

姜惟高兴的“喔了一声，开始写作业。

姜美英拿出张卷子，坐她旁边陪着。

这次的公开课上效果不错，校长和年级组长和教导主任评价都挺高，给出的考评分也是年级第一。

想到自己的评分，姜美英心情好了很多。

姜惟大声说：“我写完了，能出去玩了吗？

姜美英看了眼姜惟的作业本，点出几处书写不规划的地方要她修改：“下次你自己检查，发现一处错误罚你一个星期不准吃水豆腐和蜜饯。

姜惟一边改，一边浑不在意地应付着姜美英的叮嘱：“哦啦！放心，放心，我出去玩了哈！

姜美英在她身后说：“八点钟回家，听到没，别超过时间了。

姜惟拿上自己的跳绳往外冲：“知道了，知道了。

等姜惟走后，姜美英慢慢收拾被姜惟弄得乱七八糟的东西。

姜美英住的这房子，是爷爷那辈留下来的老宅子，地理位置好，离厂办近，离市中心近，不管去哪里都四通八达。

爷爷以前是市里有名的钟表匠，他在他们那个年代算得上顶级的技术人才，他能修各式各样的精工钟表；能刨制转盘、齿轮、链条、分秒针；能校准手表里的罗盘。

爷爷那个时代，修钟表、眼镜是高档技术活，接触的都是当时上流社会的官员。

解放前，爷爷利用自己的钟表铺为地下工作者们提供了很多帮助。

解放后，爷爷得了一个党外进步人士的表彰。

爷爷平反后，按政策以前的老房子归还给原登记房主。

爷爷回去收房，才发现家里后面的院子被四处的邻居们划走了一大片。

爷爷平静地，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和街道办主任交完交接手续后，重新整理变得小巧许多的家。

邻居找到爷爷解释这事时。爷爷总是笑而不语，请来人喝杯茶，耐心地听一听，摇摇手里的扇子，偶尔点点头。

再后来，又因为安置反城青年住房问题，街道又来了一趟。那幢大大的房子再一次被划走了一大块。

姜美英听外婆讲：“你爷爷是个好人呐，政府一上门，讲现实、讲政策，他两话都不讲的，拿了尺就跟着人家划自己的房子。他真是半点没考虑自己的，这样的亲家，讲出去，我们面上也是有光的。

姜美英父母醉心工作，日常都在工程项目上待着，对房的面积大小不是特别在意。

每次回家，发现少一块院子，或者少了几间房，他们最多问一句：“这次又是什么政策？！爷爷跟他们讲了，他们也就是应一声“知道了！再没其他态度。

他们觉得有住就行，不必那么大，房子太大，打扫起来还麻烦。这样打扫起来能省点力气，也不算太坏。

姜美英想起她回家的第一年夏天，妈妈带着她在院子里乘凉时，告诉她：“以前的院子在井的后面还有一片花圃。你爷爷喜欢花，他种了好多不同的花，一年四季常开不败。可惜，我跟你爸爸对种花种草都不太在行。好在，这株老桂树不需要我们怎么管也能活得很好。小英，桂花树是经济植物，可以酿桂花蜜，做桂花糖，制桂花枕，是一种很好的植物，你会喜欢的它！

姜美英依着妈妈的肩坐着，仰望着星空下的桂花树，感觉天怎么那么高，星星怎么那么亮呢，她仿佛在跟妈妈说，又仿佛在跟自己说，轻轻地回答：“我会喜欢的。

现在，一到夏天，她也喜欢带着姜惟坐在桂花树下乘凉。

姜美英等姜惟的时候，在家里转了几圈，终于知道为什么感觉哪里不对劲了。客厅里少两张书桌。

姜惟已经上小学，需要一张可以单独使用的写字台。她自己不光需要书桌还需要书柜，家里的书只能成天待在阁楼的箱子里。要用时，得爬上阁楼翻箱倒柜的找。

江城天气非常潮湿，存在阁楼的书，如果夏天不晒一晒，那些书很容易生虫。

她现在一个月的工资并不高，加上教龄又低。带着姜惟俩人生活，只能说刚刚够用。如果想买大点的东西，想多做两件衣服，每次都要精打细算才行。

姜惟正在长身体，她一直跟个小豆芽一样，不长个子，瘦瘦小小的身体上顶着一颗不成比例的大脑袋。

上次听人说，小孩子多吃鱼肝油好，姜美英特意拖人买了一瓶，每天晚上逼着姜惟喝一勺。

鱼肝油不便宜，姜美英连着吃了两个礼拜的青菜。

父母去逝后，厂里给他们家发了一笔金额不小的抚恤金。这笔钱，姜美英怎么算，都觉得留给姜惟将来读大学用，最合适。因此她将钱存在银行做了定期，每年利息到期，她才去取出一部分利息改善一下生活。

生活处处都要花钱，她还只会节流，怎么都得想办法开源才行！

有一次下班时，碰到大学同学李小冰，闲聊了几句，说到在学校的情况时，李小冰故作神秘地说：“你给学生补课吗？

姜美英有些意外：“不是说不允许给学生课外补课吗？

李小冰：“你傻呀，现在谁不补呀，我都带了三、四个学生。

姜美英略惊讶了：“你呀，你不是教音乐的吗？

李小冰说：“我现在补语文了！

姜美英眼睛都睁开了几分，看着李小冰：“你教语文？！

李小冰略得意的：“啊！

李小冰：“有空再聊，我先回去了，晚上有学生来上课。

姜美英中午吃饭的时候又听到两位关系比较近的同事说给学生补课的事。

熊老师：“你们知道吗，有人找老太婆开补习班了！

白老师：“不可能，老太婆多刚呀，她肯定不会接。

熊老师撇了撇嘴：“切~~，傻子才有钱不挣！

白老师有些八卦了：“保真吗？

熊老师嫌弃地瞟了白老师一眼“你可真天真！ 她转头对姜美英说：“美英洗碗去不。

姜美英连忙收拾起饭盒，同她一块去洗碗。

姜美英试探性地问熊老师：“那你也在帮学生补课吗？

熊老师压低声音，凑到姜美英耳边说：“补呀，家长找上门，一节课5块呢，为什么不补，一个月下来比我们学校的课时费都高。

姜美英没想到能到5块，现在的家长这么舍得花钱吗？

熊老师又说：“初中补课费更高，我一个同学在初中教物理，她一节课20呢，可惜我学历不够，不然，我肯定要想办法调去初中。

姜美英关切地说：“你补个学历吧，学校认可夜大学历的。

熊老师撇撇嘴，瞥一眼肚子，说：“我现在哪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呀！凑合的在小学混吧！

“如果能转到初中去，她们的生活条件是不是能改善一些呢？再利用业余给学生补补课，是不是那就更好些了。姜美英这个念头开始在心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这个想法像只小钩子，时不时从脑子底深处爬出来，在她的心里挠一下。

但是，初中的教学任务比小学要重得多，这样就没办法管姜惟的学习。而且要去初中，需要有学校能接收。像她这样从小学调到初中，必须参加调职面试和试课。没有接触过初中教学的姜美英不由地又犹豫起来。

真到要用钱的时候，姜美英又开始头痛。

“人挪活，树挪死！姜美英想，也许她动不动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