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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古代言情《杀人减功德这仙还修个锤子陈默王五完结文》,是小编非常喜欢的一篇古代言情,代表人物分别是陈默王五,作者“东北马哥”精心编著的一部言情作品,作品无广告版简介:“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陈默竖子,真以为自己是冀州王了吗!”博陵卢氏的府邸内,一个穿着华服的锦袍中年人,气得将一只上好的汝窑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他是卢家的当代家主,卢循。“二弟,稍安勿躁。”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髯,看似文弱书生的男人...
第16章
冀州府城,一夜无眠。
张家那座占了半条街的豪宅,门前血迹未干,已经被贴上了青阳县衙的封条。而周通和他那支杀气腾腾的神机营,并没有像人们预料中那样立刻返回青阳,反而是在城中一座废弃的军营里,安营扎寨,每日操练,枪声和口号声,成了悬在冀州所有大户人家头顶的一把刀。
陈默的“拜访”名单,由钱不理这个新晋走狗,战战兢兢地送到了各家府上。名单上没有威胁,没有勒索,只有一行娟秀的字迹,据说是出自那位沈主簿之手:“共建繁荣冀州,共享太平盛世。”
可谁都看得出来,这八个字的背后,藏着的是带血的刀锋和黑洞洞的枪口。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陈默竖子,真以为自己是冀州王了吗!”
博陵卢氏的府邸内,一个穿着华服的锦袍中年人,气得将一只上好的汝窑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他是卢家的当代家主,卢循。
“二弟,稍安勿躁。”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髯,看似文弱书生的男人。他叫卢玄,卢循的兄长,也是卢家真正的智囊。与只会发怒的弟弟不同,他的眼中,始终保持着一丝冷静和审慎。
“兄长!这还如何能安?那陈默已经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了!张家就是前车之鉴!他今天能以‘勾结匪寇’的名义抄了张家,明天就能用‘囤积居奇’的罪名封了我们的粮仓,后天就能用‘意图谋反’的由头,把他那支妖兵开进我们家门!”卢循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在座的,还有冀州其他几家顶级世家的代表,一个个面色凝重,愁云惨淡。他们都是这片土地上,传承了数百年的主人,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制定规则。可现在,一个从穷山沟里冒出来的泥腿子县令,却用最粗暴的方式,把他们制定的规则,撕了个粉碎。
卢玄没有理会暴躁的弟弟,他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圈,代表冀州府城。然后,他又在圈外,画了一个点,代表青阳。
“诸位请看,”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嘈杂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青阳陈默,其势已成。论兵甲,他有火器之利,神机营之精锐,周通之悍勇,连崔家的精兵都一战而溃,张家豢养的那些匪寇,更是土鸡瓦狗。论财力,他有盐铁之源,工坊之利,如今又吞下了张家的产业,更有钱不理的金玉满堂为其驱使,已然富可敌国。论民心,他以低价倾销货物,收买底层愚民,所到之处,万民空巷。天时、地利、人和,他一样不缺。”
他每说一句,在座众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这些道理他们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承认。
“那……那我们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要像钱不理那个软骨头一样,对他摇尾乞怜,任他宰割?”一个世家代表不甘心地问道。
“摇尾乞怜?”卢玄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那也要看他陈默,给不给你这个机会。他要的,不是几条听话的狗,他要的是把我们这些所谓的‘世家’,连根拔起,用我们的血肉,去浇灌他那片贫瘠的土地。他是在掘我们的根!”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兄长,此话怎讲?”卢循也停下了脚步。
“你们还没看明白吗?”卢玄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自家的亭台楼阁,眼神幽深,“他建学堂,教那些泥腿子识字、算数、格物。他提拔王老根那样的鄙野村夫做官。他让女人抛头露面,主政一方。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颠覆我们立身之本的‘礼法’和‘秩序’!他要建立的,是一个工匠、商贾、甚至妇人都能与我等读书人平起平坐的世界!若真让他成了,我等百年清誉,千年传承,将置于何地?”
一番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心头。他们之前只看到了陈默对他们财富的威胁,却没意识到,陈默正在从根本上,瓦解他们赖以生存的整个社会结构。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此子,断不可留!”卢循咬牙切齿地说道。
“没错!必须除掉他!”众人纷纷附和。
“如何除掉?”卢玄转过身,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人,“派刺客?张家不是没试过,结果呢?派兵围剿?崔家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经济封锁?他自己就是最大的生产源头。我们手上的牌,在他面前,似乎都已失效。”
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是啊,这个陈默,软硬不吃,刀枪不入,仿佛一个没有弱点的怪物。
“不,”卢玄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厉的弧度,“他有弱点。他最大的弱点,就是他太强了,强得……不合规矩。”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未经兵部批复,私自扩军至千人以上。他未经户部允准,私自开采盐铁。他未经朝廷任命,擅杀朝廷命官(虽然是革职的)。他一介七品县令,竟敢带兵进驻州府,抄没世家。桩桩件件,都是谋逆大罪!我们斗不过他的枪,难道还斗不过他的笔吗?”
卢循眼睛一亮:“兄长的意思是……告御状?”
“不错!”卢玄重重一拍桌子,“我们立刻联名,写一份万言血书!派人星夜兼程,送往京城都察院!我不信,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能容得下此等无法无天的狂悖之徒!他陈默再强,强的过朝廷王法吗?强的过京城那几十万禁军吗?”
“对!告他!让他身败名裂!”
“我们各家在京中都有门路,定要让此獠死无葬身之地!”
绝望中的世家们,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行动起来。卢玄亲自执笔,洋洋洒洒,一篇声情并茂,字字泣血的奏章很快便写就。他们甚至花重金,请来了冀州最好的画师,将张家被抄之后的“惨状”画了下来,又找了些“孤儿寡母”,摆拍了几张“家破人亡”的凄惨画面,一并作为“证据”,送往京城。
一场针对陈默的政治风暴,在悄无声息中,已然成型。
而此刻的青阳县,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从张家抄来的金银财宝和各种物资,如同新鲜的血液,被源源不断地注入到这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中。
沈轻雪忙得脚不沾地。她的人生中,从未处理过如此庞大的一笔财富。她成立了“青阳发展基金”,将每一笔钱的用途都规划得明明白白。城防加固,道路修整,水利兴建,学堂扩招,伤兵荣养院的建立……每一项工程,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她看着账本上那些天文数字般的支出,心中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参与一项伟大的事业,正在亲手将一个贫瘠的小县城,打造成一个理想中的桃源。
这天晚上,她核对完最后一笔账目,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端着一碗刚炖好的莲子羹,走进了陈默的书房。
陈默并没有在看公文,而是对着一堆奇形怪状的木头零件,在摆弄着什么。
“大人,夜深了,歇会儿吧。”沈轻雪将莲子羹轻轻放在桌上。
“是你啊。”陈默抬起头,冲她笑了笑,将手中的一个零件装进一个更大的木头模型里,“来看,新玩具。”
沈轻雪好奇地凑过去,那是一个由无数齿轮、连杆和木块组成的复杂模型,看起来像是一台织布机,但又比任何她见过的织布机都复杂百倍。
“这是……?”
“飞梭织布机。”陈默拨动了一下其中一个齿轮,整个模型便咔嚓咔嚓地运转起来,一根小小的木梭,在模拟的经纬线之间,飞快地来回穿梭,速度比人力投梭快了何止十倍。“等这东西造出来,我们布匹的产量,至少能翻上五倍。到时候,我要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能穿上便宜又结实的新衣服。”
沈轻雪看着那飞速穿梭的木梭,心中再次被震撼。这个男人,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奇思妙想?他的目光,似乎永远不局限于眼前的争斗,而是望向了更遥远的,民生乃至天下的未来。
她忽然有些担忧,轻声说道:“大人,周通将军从冀州府城传来消息,说卢家联合了十几家世家,派人去了京城。他们……恐怕是要在朝堂上对我们发难。”
“我知道。”陈默的回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莲子羹,赞道:“甜而不腻,手艺见长。”
沈轻雪有些急了:“大人!这可不是小事!那是京城!是天子脚下!一旦朝廷给我们定了性,派大军来征讨,我们……”
陈默放下碗,看着她那张写满焦虑的俏脸,忽然笑了。
“轻雪,你觉得,我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沈轻雪一愣,下意识地回答:“时间?我们需要时间来发展……”
“不。”陈默摇了摇头,“我们最缺的,是一个‘名分’。”
“名分?”
“对。”陈默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地图前,目光落在遥远的京城方位,“我们现在做的所有事,在那些世家眼里,在朝廷眼里,都是‘僭越’,是‘不法’,是‘谋逆’。为什么?因为我们没有得到‘授权’。我们是山匪,是草寇,哪怕我们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也改变不了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出身。”
他转过身,看着沈轻雪,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所以,我需要有人去京城,去替我告状。我需要他们把事情闹大,闹得满城风雨,闹到朝堂之上,闹到天子的耳朵里。因为只有这样,朝廷才会正视我们,才会派人来。而只要他们派人来,我就有机会,把我们这个‘山匪’的帽子,换成一顶‘官军’的顶戴。”
沈轻雪冰雪聪明,瞬间明白了什么,但依旧难以置信:“大人的意思是……您是故意逼他们去京城告状的?”
“不逼他们,他们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替我把舞台搭好呢?”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运筹帷幄的笑容,“这出戏,我需要一个够分量的观众,也需要一个够资格的,给我发‘名分’的人。卢家,只是个替我送请柬的信使罢了。”
沈轻雪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他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棋手,却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十天后,一骑快马,卷着烟尘,冲入了青阳县城。
“报——!”
信使连滚带爬地冲进县衙,声音都变了调:“大人!京城来人了!是……是钦差!!”
消息传来,整个青阳县衙的气氛都为之一凝。
周通第一时间从军营赶了回来,盔甲都来不及脱,手按在刀柄上,一脸的煞气:“大人,是福是祸?要不要让兄弟们……”
陈默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来的钦差,是何人?”他问信使。
“是……是内阁首辅,张居正,张大学士的得意门生,当今都察院左都御史,海瑞,海刚峰!”
“海瑞?”
听到这个名字,连一向镇定的陈默,眉头都微微蹙了一下。
而一旁的沈轻雪,更是惊得花容失色,手中的账本都掉在了地上。
海瑞!
那可是名满天下,以刚正不阿,清廉如水,不畏强权而著称的“海青天”!一个连皇帝都敢当面痛骂的“活阎王”!
世家们请来的,竟然是这样一尊神!
这一下,棋局,似乎脱离了棋手的掌控。
钦差的仪仗,来得比想象中更快,也更……朴素。
没有鸣锣开道的衙役,没有前呼后拥的护卫,更没有遮天蔽日的旌旗。只有寥寥十几骑,一辆半旧的青布马车,静悄悄地停在了青阳县的城门外。
若不是为首那人手中高举的,代表着皇权的金瓜钺斧节杖,以及那面迎风招展的“奉旨巡查”的明黄大旗,守城的士兵几乎要以为,这只是一支普通的商队。
陈默带着沈轻雪和周通,早已在城门口等候。
他看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那个身影,眼神不由得微微一凝。
那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身形瘦削,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绯色官袍,袍角甚至还有几处不易察觉的缝补痕迹。他的面容清癯,颧骨高耸,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能洞穿人心最深处的污秽与阴暗。
他站在那里,不怒自威,身上那股凛然正气,比他身后代表皇权的仪仗,更让人心生敬畏。
他就是海瑞。一个活着的传奇,一个让无数贪官污吏闻风丧胆的名字。
“下官青阳县令陈默,恭迎海大人。”陈默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
海瑞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刻刀,在陈默的脸上一寸寸扫过。他没有立刻叫起,而是先环视了一圈四周。
他看到了整洁的街道,看到了路旁百姓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和好奇,看到了不远处学堂里传出的朗朗书声,更看到了城头那些军容整肃,站姿如松的士兵。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这与他想象中,那个被“悍匪”盘踞的,民不聊生的“法外之地”,似乎有些不一样。
“你就是陈默?”海瑞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如同金石相击,“抬起头来。”
陈默依言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旁的周通,手心已经满是汗水。他从眼前这个瘦老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比千军万马还要可怕的压力。那是一种源于精神层面的绝对威压。
“好一双不知天高地厚的眼睛。”海瑞缓缓说道,语气听不出喜怒,“博陵卢氏,联合冀州一十三家士绅,联名上奏,告你拥兵自重,擅开盐铁,戕害忠良,割据一方,形同谋逆。陈默,你可知罪?”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一股磅礴的官威,如同泰山压顶,朝着陈默碾压而来。
换做任何一个官员,在这位“活阎王”的雷霆之怒下,恐怕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跪地求饶了。
陈默却依旧站得笔直,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微笑。
“回海大人,下官……有功无罪。”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连海瑞身后的那些随从,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跟在海大人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在海大人的“知名环节”里,如此正面硬刚。
海瑞怒极反笑:“好!好一个有功无罪!本官倒要听听,你何功之有!”
“请大人移步县衙,容下官,为大人献上三份‘功劳’。”陈默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县衙后堂,依旧是那个待客的房间。
只是这一次,客座上坐着的是当朝一品大员,而主位,却空着。陈默,沈轻雪,周通,都垂手立于堂下。
卢玄作为“原告”代表,也被允许列席。他看到陈默此刻的“恭敬”姿态,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得意的冷笑。
任你再是地头龙,到了钦差面前,还不是得乖乖盘着?
“说吧,你的第一份功劳。”海瑞端起县衙的粗茶,喝了一口,眉头都没皱一下。
“来人,呈证物。”陈默拍了拍手。
几名神机营士兵,抬着几个大箱子,走进了后堂。
箱子打开,里面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摞摞堆积如山的卷宗,还有一些破损的兵器和沾着暗红血迹的衣物。
“海大人请看。”陈默拿起一份卷宗,递了上去,“此乃冀州府近三年来,所有上报备案的匪患劫掠案。共计三百一十二起,失踪商旅一千二百余人,遇害百姓三百余人。其中,发生在野狼谷一带的,便占了七成。而这些,”他指了指那些兵器和衣物,“便是从野狼谷匪巢中搜出的,属于遇害者的遗物。”
他又呈上另一份卷宗:“此乃野狼谷匪首的口供,以及数十名被俘匪徒的画押。他们亲口承认,其幕后主使,正是冀州张家。张家为其提供兵甲、钱粮,匪徒为其劫掠商道,铲除异己。官匪勾结,鱼肉乡里,罪证确凿。”
“我青阳商队,亦是受害者。下官身为地方官,保境安民,乃是天职。在冀州府衙不作为,坐视匪患猖獗的情况下,下官愤而出手,剿灭匪寇,并顺藤摸瓜,铲除其幕后黑手。此举,上为朝廷分忧,下为万民除害。敢问大人,剿匪除恶,算不算功劳?”
一番话,掷地有声。
卢玄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没想到,陈默准备得如此周全,竟然将剿匪的案子,做成了一个无懈可击的铁案。
海瑞面无表情地翻看着那些卷宗和口供,看得极为仔细,连一个标点都不放过。
良久,他才抬起头,冷冷地看向卢玄:“卢先生,陈默所言,可有虚假?”
卢玄心中一凛,硬着头皮说道:“大人明鉴!剿匪固然是功,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没有朝廷旨意的情况下,擅自带兵攻击朝廷册封的世家!此乃逾越之罪!”
“说得好。”海瑞点了点头,又看向陈默,“陈默,你剿匪有功,但擅攻世家,目无王法,功过如何相抵?”
“大人,这便是在下的第二份功劳了。”
陈默微微一笑,再次拍了拍手。
这一次,从门外走进来的,不是士兵,而是一群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百姓。
为首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农,他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海瑞砰砰磕头,老泪纵横。
“青天大老爷啊!您可要为我们小老百姓做主啊!”
海瑞一愣,连忙起身将他扶起:“老人家,有话慢慢说,本官在此,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大人!”老农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两块东西。一块是黑乎乎,疙疙瘩瘩,还夹杂着沙石的劣质盐块。另一块,则是一小撮雪白细腻的精盐。
“大人您看,这是以前张家卖给我们的官盐,就这么一小块,就要我们二十文钱!又苦又涩,吃了还拉肚子!可我们没得选啊!这是以前的铁犁,官府铁行卖的,三百文一个,用不到半年就断了!我们庄稼人,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刨出来的粮食,大半都换了这些要命的玩意儿!”
说着,他又指了指那一小撮白盐:“这是陈大人来了之后,我们青阳县产的盐!这么一包,才卖十文钱!又白又干净!还有陈大人工坊造的犁头,一个能用好几年,还比官造的便宜一半!大人,您给评评理,到底谁是忠良,谁是奸臣?我们老百姓心里,有杆秤啊!”
“是啊!大人!”
“求大人为陈大人做主!”
门外,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有农夫,有货郎,有小手工业者。他们没有被阻织,没有被煽动,是自发前来的。他们听说了京城来了大官要审判陈大人,便一个个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赶了过来。
他们用最朴素的语言,讲述着陈默到来前后,生活的天壤之别。
卢玄的脸,已经由白转青,由青转紫。他万万没想到,陈默竟然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跟一群泥腿子讲道理?简直是有辱斯文!
他想开口呵斥,却被海瑞一个冰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海瑞静静地听着,他看着那个老农粗糙的手,看着那些百姓眼中真诚的期盼,他那颗早已坚如磐石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他一生为民请命,所追求的,不就是眼前这番景象吗?
“陈默,”他再次开口,声音里少了几分严厉,多了几分复杂,“富民强县,亦是功劳。但你私开盐铁,乃是与国争利,此乃大罪,你又如何解释?”
“大人,这便是在下的第三份功劳。”
陈默不慌不忙,从沈轻雪手中,接过一本厚厚的账册。
“大人,此乃我青阳县盐铁工坊的账目,以及通过‘青阳商行’销售所得的全部流水。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了,我们每一斤盐,每一把刀的成本、售价和利润。”
他将账册翻开,呈到海瑞面前。
“大人请看,以盐为例,我青阳井盐,计入所有人工、物料、开采成本,每斤不过三文钱。即便加上运输和损耗,售价十文,依旧有超过一倍的利润。而张家所谓的官盐,售价二十文,是我们的两倍,质量却远逊于我们。下官敢问,这其中多出来的十几文钱,进了谁的口袋?是国库吗?”
“再看铁器,我青阳铁器,用料上乘,工艺精湛,成本却只有官办铁行的一半。下官想问,为何官办的产业,效率如此低下,靡费如此之巨?那些多出来的成本,又变成了谁家宅子里的雕梁画栋?”
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灼灼地盯着卢玄。
“下官不才,斗胆为朝廷算了一笔账。若将我青阳的生产之法,推行全国,仅盐铁两项,朝廷每年的税收,至少能翻上三倍!而百姓的负担,却能减轻一半!如此,国库充盈,百姓富足,既能充实边防军费,又能休养生息。一举多得,利国利民!敢问大人,为国开源,为民减负,算不算功劳?”
“你……你一派胡言!”卢玄终于忍不住了,指着陈默,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妖言惑众!盐铁专营,乃是祖制!岂容你一个黄口小儿在此肆意篡改!”
“祖制?”陈默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请问卢大人,定下祖制,是为了让国家强盛,还是为了喂饱你们这些盘踞在百姓身上,敲骨吸髓的硕鼠?”
“你!你……竖子!安敢辱我!”
“我辱你?”陈默上前一步,气势咄咄逼人,“我只恨我手中之剑不够利,不能将尔等国之蛀虫,尽数斩绝!”
“够了!”
海瑞一声断喝,猛地一拍桌子。
整个后堂,瞬间鸦雀无声。
他站起身,在堂中来回踱步,脸色阴晴不定。他的内心,正进行着天人交战。
一边,是卢玄等人代表的,维系了整个王朝运转的“法统”和“秩序”。另一边,是陈默所展现出的,一种全新的,充满了勃勃生机,却又处处透着“离经叛道”的模式。
他看到了陈默的“罪”。拥兵自重,目无王法。
但也看到了陈默的“功”。剿匪、富民、强兵、开源……每一件,都做到了他梦寐以求,却又无力回天的地步。
这个陈默,是毒药,也是良方。
用之,可能动摇国本,天下大乱。
岂止,眼睁睁看着这个腐朽的王朝,在世家大族的啃噬下,一步步走向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海瑞停下脚步,他深深地看了陈默一眼,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陈默,你可知,本官此来,袖中早已备好了圣上密旨。若查实你确有谋逆之举,可先斩后奏,冀州总兵亦会配合本官,将你青阳县,夷为平地。”
周通和沈轻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陈默却依旧平静,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摊牌。
海瑞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的丝绸。他没有展开,而是就那么拿着。
“但本官今日所见所闻,亦会上奏天听。”他看着陈默,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功,你的罪,本官,断不了。就让圣上,让这满朝文武,去断吧。”
他将那卷密旨,重新塞回袖中。
“冀州张氏,勾结匪寇,罪大恶极,抄家灭族,理所应当。陈默剿匪有功,着,升任青阳县讨寇校尉,食五品俸,所部神机营,正式列入朝廷兵备序列,定员一千二百人,粮饷……自筹。”
“至于你与冀州士绅之争,乃商业纠纷,属市场行为,官府不宜过多干涉。着冀州知府,严查辖下官办产业靡费之事,限期整改。”
“卢玄等人,诬告有功之臣,本应严惩。念其乃为宗族利益,情有可原,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海瑞的这番判决,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
但卢玄听完,却如遭雷击,面如死灰。
粮饷自筹?这不就是默许了陈默继续用他的盐铁工坊赚钱养兵吗?
官府不干涉商业纠纷?这不就是让他们这些传统世家,赤手空拳地,去跟陈默那武装到牙齿的“青阳商行”硬碰硬吗?
这哪里是和稀泥?这分明就是拉偏架!是给陈默发了一张“合法伤害”的牌照啊!
“海大人!不可!万万不可啊!”卢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海瑞却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他走到陈默面前,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小子,你好手段。连本官,都成了你借势的棋子。”
陈默微微一笑:“大人是国之栋梁,一心为公。下官这点微末伎俩,不过是顺势而为。”
“哼,少给本官戴高帽。”海瑞冷哼一声,“本官今天保你,不是因为你巧舌如簧,而是因为那些百姓的眼神,和你账本上的数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县衙。
他来得悄无声息,走得也干脆利落。
看着海瑞远去的背影,陈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关,终于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他不仅成功洗白了身份,拿到了“名分”,还顺手将冀州的世家,踩进了泥里。
从此,青阳县,神机营,都不再是“匪”,而是朝廷认证的“官”!
然而,他心中却没有太多喜悦。因为他知道,海瑞那句“粮饷自筹”,和最后那句“你好自为之”,才是关键。
朝廷,承认了你的存在,但不会给你任何支持。你就是一条被放入沙丁鱼群里的鲶鱼,任务就是搅动这一潭死水。但如果你这条鲶鱼长得太大,想要跳出鱼缸,那么,等待你的,就是来自整个鱼缸主人的雷霆一击。
这是一场,戴着镣铐的舞蹈。
“兄长……我们……我们输了……”卢循扶起失魂落魄的卢玄,声音都在颤抖。
卢玄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陈默,眼中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怨毒和……疯狂。
政治的路,走不通了。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条路了。
海瑞的判决,如同一场八级地震,将整个冀州的权力格局,彻底震得粉碎。
“讨寇校尉”,一个从未在朝廷官职序列中出现过的名号。
“粮饷自筹”,一句充满了默许与放任的批示。
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无异于给了陈默一张空白的圣旨,让他在冀州这片土地上,可以名正言顺地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消息传开,冀州府的世家大族们,哀鸿遍野。他们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们不仅没能扳倒陈默,反而被海瑞一通板子,打得晕头转向,还被扣上了一顶“诬告忠良”的帽子。最致命的是,他们失去了对盐铁等暴利行业的垄断。
此消彼长,青阳商行的扩张,再无任何阻碍。
钱不理这个曾经的冀州商业之王,如今成了陈默最忠实的走狗,他指挥着庞大的商队,将青阳产的廉价商品,如同潮水般铺满了冀州的每一个角落。所到之处,旧有的商业体系被冲击得七零八落。无数靠着垄断和盘剥为生的商行、店铺,纷纷倒闭。
而普通百姓,却欢欣鼓舞。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生活可以不必那么艰难。原来一把好用的锄头,一口厚实的铁锅,一撮雪白的盐巴,并不需要花掉他们半年的积蓄。
一时间,“陈校尉”的生祠,在冀州各地的乡野村镇,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百姓们不拜神佛,转而开始拜起了这位给他们带来实惠的“活菩萨”。民心这杆秤,已经彻底倒向了青阳。
博陵,卢府。
曾经宾客盈门,高朋满座的府邸,如今门可罗雀,一片萧索。
书房内,卢玄静静地坐着,面前的炭火早已熄灭,茶水也凉透了。他已经这样坐了整整一天一夜。
“兄长,你……说句话啊。”卢循在一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再这样下去,我们卢家就要完了!城南的几家粮店,今天已经被百姓围了,他们嚷嚷着,说我们的粮价太高,是奸商,要我们按照青阳商行的价格卖粮!这……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卢玄缓缓抬起头,他的双眼布满血丝,但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怨毒,而是一种可怕的、死寂般的平静。
“循弟,你觉得,我们和陈默,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卢循一愣:“区别?他是泥腿子,我们是世家……”
“不。”卢玄摇了摇头,“我们最大的区别是,我们做事,要讲规矩,要顾及体面。而他,不讲规矩,也从不要脸面。”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揭开一幅山水画,露出了后面隐藏着的一幅冀州军事布防图。
“我们用笔,斗不过他。是因为他的身后,站着千千万万的愚民。朝廷那帮伪君子,也乐于看到我们被削弱。所以,这条路,已经死了。”
他的手指,重重地落在了地图上一个点,那个点标注着——幽州。
“既然笔杆子不行,那就只能用刀把子了。”卢玄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既然他陈默不守规矩,那我们就找一个,比他更不守规矩,比他更凶,更狠的人来对付他!”
卢循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脸色瞬间煞白:“兄长!你……你疯了!那是……那是幽州总兵,赵括!人称‘屠夫’的赵括!他……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引狼入室,引狼入室啊!”
赵括,幽州总兵,手握五万边军,常年与北方的蛮族作战,性格暴虐,杀伐成性。传闻他攻破蛮族部落,有坑杀降卒的习惯,其治下的幽州,百姓苦不堪言,简直是民不聊生。此人野心勃勃,一直对富庶的冀州虎视眈眈,只是碍于朝廷法度,不敢轻举妄动。
“引狼入室?”卢玄惨然一笑,“我们卢家,现在已经快被那陈默逼得无路可走了,还在乎多引一头狼吗?更何况,这头狼,我们不是白引的。”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卢循。
“你立刻派最心腹的人,带着我的亲笔信和我们卢家一半的家产,去见赵括。告诉他,只要他出兵,南下‘清剿’陈默这个‘乱臣贼子’,事成之后,冀州府库的钱粮,我们分文不取,全都归他。另外,我们冀州所有世家,愿意联名上书,奏请朝廷,让他兼任冀州总兵。”
卢循的手都在抖:“兄长,这……这是在造反啊!”
“造反?”卢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是陈默先反的!他反的是我们世家的‘道’!我们现在,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条毒计,就此诞生。这些曾经自诩为“秩序守护者”的世家,在被逼到绝境之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极端,最疯狂的方式,试图拖着整个冀州,与他们的敌人同归于尽。
青阳县,医护学堂。
一排排整洁的教室里,坐满了聚精会神听讲的年轻人,其中甚至还有不少是女子。
讲台之上,沈轻雪正亲自讲解着一些基础的伤口处理和草药辨识知识。她的话语清晰,条理分明,配合着墙上挂着的,由陈默亲手绘制的人体骨骼和经络图,让那些深奥的医学知识,变得通俗易懂。
一个年轻的姑娘,大胆地举手提问:“沈主簿,您说的这个……‘消毒’,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用烈酒清洗伤口?那不是更疼吗?”
沈轻雪微笑着解释:“问得好。我们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存在着无数微小的‘坏东西’,大人称之为‘细菌’。它们会从伤口进入我们的身体,让我们发炎、流脓,甚至丢掉性命。而烈酒,就能杀死大部分的‘细菌’。虽然会疼一下,但却能保住性命。记住,我们医护人员的职责,不仅仅是救人,更是要用科学的方法去救人。”
“科学”,这个新奇的词汇,和“细菌”一样,是陈默带到这个世界的。
就在沈轻雪享受着教书育人的成就感时,一个身影,扛着一把锃亮的锄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沈大人!沈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来人正是王老根。他如今身兼数职,除了工兵营总管和农业司司长外,又给自己加封了一个“青阳县安全生产监督委员会主任”的头衔,每天在城里城外四处溜达,神气得不行。
“王司长,何事如此惊慌?”沈轻雪微微蹙眉,打断了他的咋咋呼呼。
王老根喘了口粗气,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抓着个奸细!”
沈轻雪心中一凛。
在县衙的一间偏房里,她见到了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奸细。那是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匠人,被两个神机营士兵按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沈轻雪问。
王老根把锄头往地上一顿,得意地挺起胸膛:“嘿嘿,这小子,鬼鬼祟祟的,在我们工坊外面转悠了好几天了。昨天,他竟然想用十两银子,收买我手下的兄弟,想打听我们那‘飞梭织布机’的图纸!也不打听打听,我王老根带出来的兵,是能用钱收买的吗?我的人当时就假装答应,今天约他交易,当场就给他拿下了!”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补充了一句:“我一看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我这叫‘神农辨奸之术’,记下来,都记下来!”
旁边的书记员,又掏出了他的小本本。
沈轻雪没有理会他的搞怪,她走到那奸细面前,声音清冷:“说吧,谁派你来的?”
那奸细起初还嘴硬,但在周通拎着一把沾着油污的钳子,狞笑着走进来,说要跟他“深入交流一下机械原理”之后,他立刻就崩溃了,把什么都招了。
他是卢家派来的。
卢家不仅派了他来窃取技术,还派了其他人,前往幽州,联络总兵赵括。
当沈轻雪拿着这份新鲜出炉的口供,找到陈默时,陈默正在沙盘上,推演着什么。
那沙盘,不再是青阳县,也不再是冀州府,而是囊括了整个冀州、幽州、并州在内的,华北地区的巨大地图。
“大人,卢家……他们真的疯了。”沈轻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愤怒。她无法想象,这些饱读诗书的世家子弟,为了自己的私利,竟然会做出勾结外敌,引狼入室的事情。
“不,他们不是疯了,他们只是做出了最符合他们利益的选择而已。”陈默头也没抬,只是将一枚代表着“赵括”的黑色棋子,从幽州,缓缓地移向了冀州的边界。
“当规则对他们有利时,他们就是最坚定的规则维护者。当规则不再对他们有利时,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亲手砸碎所有规则。”
他看着那枚黑色的棋子,淡淡地说道:“人性如此,古今皆然。”
沈轻雪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心中的担忧,却愈发浓重:“赵括拥兵五万,都是与蛮族厮杀出来的百战精锐。我们神机营虽然利器在手,但毕竟只有一千多人,而且从未经历过大规模的正面野战。这一仗……我们有胜算吗?”
“胜算?”
陈默终于抬起头,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燃烧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炽热的战意。
“轻雪,你知道老虎是怎么捕猎的吗?”
他拿起一枚代表神机营的红色棋子,没有去正面迎击那枚黑棋,而是在沙盘上,画出了一条诡异的,迂回的弧线。
“它从不与野牛正面冲撞。它会潜伏,会忍耐,会寻找对方最脆弱的时刻,最柔软的软肋,然后,发动致命一击。”
他将那枚红色棋子,重重地按在了赵括大军的……后方。
一个名为“粮道”的位置。
“赵括的兵,是狼。但狼,也是要吃饭的。”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卢家能给他钱,但给不了他五万大军沿途的粮草。他这次南下,必然是打着以战养战,就地劫掠的主意。”
“传我命令。”陈默的声音,变得果决而肃杀。
“命周通,率神机营主力八百人,携带所有‘没良心炮’和一半的火药,即刻出城,化整为零,潜入太行山脉,不得与敌军正面接触,只待我军令行事。”
“命王老根,率工兵营和全县民夫,坚壁清野!将冀州府通往幽州沿途百里之内,所有村庄的粮食、井水,全部转移或焚毁、填埋!我要让赵括的大军,踏上的是一片连老鼠都找不到一粒米的焦土!”
“命沈轻雪,你,坐镇青阳,总览全局。安抚百姓,调度物资。另外,以我的名义,给京城的魏征明,和海瑞海大人,各送一封信。”
沈轻雪心中一凛:“信上……写什么?”
陈默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告诉魏征明,幽州总兵赵括,勾结冀州叛逆世家,意图谋反,请他以都察院之名,彻查此事,断其朝堂后援。”
“告诉海瑞……”陈默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就说,他上次送我的那顶‘讨寇校尉’的帽子,有点小了。我这次,准备凭军功,自己换一顶更大的。”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一边,是气势汹汹,兵力雄厚的朝廷正规边军。
另一边,是兵力悬殊,却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并且从不按常理出牌的青阳“新军”。
当卢家的使者,带着半个家族的财富,抵达幽州,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屠夫”赵括时,这位满脸横肉,眼神凶悍的将军,看着那一张张晃眼的银票,听着卢家许诺的种种好处,他发出了震天的狂笑。
“好!好一个陈默!好一个冀州!本将军,正愁边关无聊,他倒给本将送来了一个天大的乐子!”
三日后,幽州五万大军,倾巢而出,号称“南下平叛”,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越过边境,气势汹汹地杀入了冀州境内。
战争的阴云,笼罩了整个华北平原。
而冀州无数百姓和世家的命运,都系于这一战之上。
只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在他们抬头仰望天空,为那片黑云而战栗时,一条真正的恶龙,早已潜入了阴影之中,悄然亮出了他那足以撕裂一切的,致命的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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