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美食铺

第1章 你吃蛇头吗？

时值深秋，林间瑟瑟。

一山间小路上，一妙龄女子正追着一个俏郎君，嘴里还大声地唤道，

“公子!叶公子!你等等奴家!

这一唤似是唤住了那名公子，只见那叶公子止了步，回过身来，摇了摇头，叹道，

“月娘，我实在是不习惯与人同行，待到前方便有驿站，我将你放......

话未说完，柳月娘似是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便急急打断了叶七的话，

“公子，奴不求什么的，只愿此身伺候于公子左右!求您，怜惜奴家。

说罢还故作姿态，拿着袖口的衣襟掖了掖眼角。

顺势转过身去，露出自己洁白如玉的脖颈，眼角实则是在悄悄打量叶七是何反应。

叶七看着柳月娘这般矫作的姿态，鬼鬼祟祟的动作实在扎眼。

额角抽了抽，又低头瞧见她为追赶自己的速度，脚尖已渗出些许血迹了。

一时怔愣住了，也不好再说什么重话。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误会一场，一日前，叶七在官道上恰遇上差点被歹人奸污的柳月娘。

叶七自幼习武，解决几人自是不在话下；而柳月娘却是对叶七“一见钟情。

柳月娘本是一名窑姐儿，攒够了钱，心一狠，拔了自己的珠钗往自己脸上划下一道，寻了由头为自己赎了身。

赎身后本想寻个远一点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嫁个好人家。

可谁知，柳月娘虽是在在风月场上待了许多年，但却毫无出行经验。

她以为毁了容，穿的破烂些，就无人注意到她。

可身段却还在那，孤身一人难免招来祸事。

待叶七解决那几个歹徒后，柳月娘细细观察过，叶七眉目清朗，一身正气，看着自己也未露出什么淫邪之意。

且他武功高强，虽然衣裳朴素点，但是这种小子，一看就还没开窍。

拿捏他肯定也就是洒洒水的事啦~，这不是就是她的天选夫婿人选。

自己虽然毁了点小容，但是配他都是足够了。

自信月娘，啥也不怕。

柳月娘本来也没定好落脚处，倒不如跟着叶七，下半辈子也不愁吃穿了。

叶七虽然不知道柳月娘的心中所想，但这一日下来，看着柳月娘不时投过来的殷切如狼一般眼神，再怎么样，叶七也回过神来了。

在押送歹人去往附近官府的路上，饶是如叶七这般木讷不善观察人心之人，也能瞧出柳月娘心中大概所想。

实在是柳月娘的心思虽然掩盖了几分，但也没掩盖多少，还不如不掩盖。

因而本该在官府处置了那几个歹人后，便该分道扬镳的二人，出现了开头那你追我赶的一幕。

叶七拒绝柳月娘的心意后本以为就能说清，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初时叶七本以为只是以为二人碰巧同路，也并未太过上心她的行踪。

却不想柳月娘确是执着的很，偷偷尾随了一路直至深林了，这时叶七也回过神来，怕是这小娘子在跟踪她。

叶七也瞧得出柳月娘是没有功夫在身的，也感觉到她并无什么恶意。

也不好叫她一个人出什么事，进山林后便有意等一等她，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这一等便让柳月娘以为叶七这傻小子是不忍心她一弱女子赶路，有意照拂她，便加快了脚步追上前去与叶七搭话。

但谁知叶七的态度却是冷淡的很。

眼见事情开始变得复杂了，天也越来越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晚上的深山可不是开玩笑的。

叶七正要开口解释一番，定睛一看，柳月娘的身后，竟然盘旋着一条黑蛇。

来不及解释，叶七一把甩出背后的小刀，一击致命，将黑蛇死死钉在了树干上。

柳月娘见叶七二话不说要动刀子，冰冷的刀光掠过柳月娘的眼眸，吓得惊叫一声，身子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嘴里不停地求饶道，

“大哥！我错了，我不该贪图您的美色！是我，是我鬼迷心窍！您也不必动刀子吧，哇——

说罢，竟然开始张着大嘴嗷嗷大哭了起来，惊的林鸟四处飞散 。

叶七被她嚎的脑子嗡嗡的，不知如何形容这个场面。

泥土混着柳月娘的眼泪流着，几近看不清她的五官了。

反而能瞧见柳月娘哭的嗓子眼中的扁桃体在跟着一起跳动，似小人在跳舞。

有点好笑，不由轻笑出声。

“别嚎了，叶七无奈解释，

“刚刚你身后有条蛇，怕你乱动，反而误伤，是我不好，吓着你了。

“啊......柳月娘嗫嚅者，缓慢回头。

就见一条又黑又粗的大蛇，约莫都有两、三米长吧。

光是瞧着这蛇身上的鳞片，就放佛下一刻这又湿又滑的恶心玩意就会缠上来。

蛇眼已经变得灰白无神，虽然知晓蛇被叶七杀死了。

但蛇这种生物外形不管它是活的还是死的，都会让人看着心生恐惧，哪个小娘子看了能不怕！

柳月娘又是被吓地在地上爬行着往后退，一下子竟然退出七八米远。

姿势远看着颇为搞笑怪异。

叶七也不管她，径直上前观察这黑蛇。

瞧着这蛇头扁圆，体呈青灰褐色，应是乌梢蛇，用来入药做菜都是极好的。

观察完后便直接在树上就开始处理蛇肉。

用一把剔骨刀沿着蛇骨切开，划破表皮。

又小心取出蛇胆，放进随行的小瓷瓶里。

将蛇身分成三份后，又将身旁的野草拧成条，穿过蛇身提溜了起来，挂在身后的锅柄上。

一边还体贴地问柳月娘，

“月娘，你喜欢吃蛇头吗？

“什......什么？不吃！当然不吃！

真是可惜了，叶七叹道，她也不太爱吃。

柳月娘一下子都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在干什么？

问的什么问题？

吃蛇头？蛇也能吃？

自己脑中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感觉蛇会滑溜溜地钻进她的肚子，然后将她开膛破腹。

yue——

柳月娘立即转过身去，跪在地上扶着树干便大吐了起来。

胃里不停地翻江倒海。

吐了两三轮后，后面实在没什么可吐了。

柳月娘便擦了擦嘴边多余的液体，刚想扶着树干站起来，不想竟然又看见一条蛇盘在她手边的树上。

“啊！蛇，又有一条蛇啊——！

柳月娘大叫着，往反方向跪爬回最开始的原地。

柳月娘肠子都悔青了，且开始回首自己的往生，又暗骂自己为什么要跟着陌生人走。

本来以为外面的男人都和窑子里一样好拿捏，呜呜呜，还不如回窑子里呢！

叶七闻声赶来，定睛一看，面上一喜，这不是蛇蜕嘛。

蛇蜕看这花纹长度，正是乌梢蛇蜕下的蛇皮，看成色，估摸才蜕下没几天。

蛇蜕可是好东西，性味咸、甘、平，归肝经，入药有惊定止痛，祛风止痒，明目退翳的功效，最主要的是也能卖出个好价钱。

柳月娘就见叶七徒手就将那条蛇收进了包袱中。

？？？

徒手？

还没问出声，叶七便已经拿着收好的大“蛇举了举，开口解释道，

“你莫怕，这是蛇蜕，月娘真真是好运气，我一般抓蛇遇不见这好东西捏。

......

这运气给你要不要。

“蛇我已经处理好了，天快黑了，你身上带了干粮吗？没带的话不如先随我去寻一处水源处一道用晚膳吧。

见叶七如此问，柳月娘连忙点头。

什么干粮，她连水都没想着要带，平时这些东西多的是有男人都会主动送过来。

本以为自己如此会引得叶七怜惜，谁知跟踪尾随了叶七一天，也不见叶七有什么反应。

她却是又累又渴，好不可怜。

这时柳月娘也顾不得腿软，生怕叶七不管她，独留她一人在这深山中，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二人一边在路上顺势采摘些野菜一边寻水源，待到二人寻到水源处，天已经完全黑了。

柳月娘完全是个生活小白，叶七压根就没想指望她。

便打发了她去小溪旁处理一下伤口，且叮嘱她不要走远。

见她乖乖走了，叶七先是将周围撒上一圈驱虫的药粉，然后搬了几块大石头当做简易小灶。

叶七拿出一份蛇肉，切成段后连锅带肉去岸边。

因为蛇肉一旦浸水就会有失细嫩的口感，所以只是简单的洗去表皮的污渍以及去掉蛇腹残留的内脏，再放入一旁的锅盖中备用。

迅速生好火后，热锅冷油，加入一些香料，出门在外，香料没带多少，只好斟酌地放，太少会掩盖不了蛇腥味，太多了又太奢侈，不够使的。

真是可惜，马上冬天了，蛇可不好抓。

叶七如是想。

此时的蛇会为冬眠前大量捕食作准备，此时捕蛇最是肥美了。

炒香了香料，下入一半的蛇段。

煸炒片刻，倒入山泉水，待烧开后，再取出一些柴火，改用小火炖烂。

刚盖上锅盖，余光就看见柳月娘正一瘸一拐地过来。

每走一步，脸上就会失去表情管理一次，龇牙咧嘴的。

但叶七转过头去看她时，便又变成柔弱可怜，泫然若泣的表情。

柳月娘刚找到一块稍微平坦一点的大石块坐下，就见面前的叶七拿出了一个小药瓶，递给了她，

“擦一擦脚吧，明日还要赶路一天，锅中蛇肉还得等一会再好。

“诶诶，多谢大哥了。

柳月娘讪讪地双手接了过来，心中却是对蛇肉嫌弃的不行。

今日，就是打死我柳月娘，我都不会吃这蛇肉一口!

还好刚刚机智，在河边喝饱了水，待会儿就勉为其难吃点野菜吧。

“其实，我是女子。叶七斟酌地开口道。

“嗯嗯，我会小心点擦得，不浪费您的药。柳月娘顺口接道。

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刚刚叶七说了些什么。

蛤？？？？？

柳月娘慢慢长大了嘴巴，随即开始上下打量起叶七，结结巴巴道，

“你你你，你怎么可能会是女子！明明你的脸......脸蛋，呃，确实生的雌雄莫辩。

“你的身......身高，呃，确实也是女子生的高些的情况。

“你的喉......喉结，哦，一直穿着小高领呢。

“？？？叶七一脸奇怪地望向柳月娘，不知她想说些什么。

柳月娘咽了咽口水，好吧，是她终日打雁，瞎了狗眼，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她贪图叶七的美貌？

还是说她想利用叶七养老？

说的好像她柳月娘不像个好人。

“我，我......我了半天，还是不好意思地说道，

“是我误会了，对不住了，嘿嘿。

说完还试图笑一笑缓解一下尴尬。

笑完后柳月娘只觉得自己蠢得要命，场面好像更尴尬了。

“无事，我只怕柳娘子误会了，之前也是我未与柳娘说清，早该进山前我就应该提醒你莫在跟着我的，是叶某的错。

叶七说完便拱手向柳月娘真诚道歉。

是她未说清才导致柳月娘一个小娘子身娇体弱的还追随着她来这深山。

脚也磨破，身上的衣衫也被野草割破了几道，还遇见了蛇。

“不不不，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偷偷摸摸地跟着公子......额，叶娘子。

不行，叶娘子的脸太具有迷惑性了，得换个话题聊，

“不知叶娘子为何作男子装扮啊？

“以男子身份出门更为方便，以防遇上歹人，况且，男子装束行路更为轻巧方便，女子群襟易拌脚生污。

叶七添了点柴火，又看向柳月娘，

“说起来，我比较好奇，你我只有过一面之缘，你便只身一人随我进入深山，不害怕嘛？

“哈哈

真是尴尬，咋叫人咋说嘛，

“就，就瞧着你好看，我没看出你是女子，我是冲着能与你喜结良缘才跟着你的，那什么，哈哈，俗话说好男怕三缠嘛，哈哈，况且，你之前不是救了我嘛，我觉着你是个好人，应该不会害我的。

声音越说越虚，虽然只说了一半实情，还不忘夸一夸叶七高洁的人品，最后只能干笑着打哈哈。

“那万一我和那伙伤害你的歹人是一伙的呢？亦或是我是个伪君子，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表面正人君子，背地里实则是个杀人狂魔呢？无人教你出门在外，不要轻信于陌生人吗？

叶七随即反问道，这小娘子真是防诈骗防拐卖意识是一点也不强烈啊。

“无，无人，我从小就在勾栏院长大，无人教我这些，妈妈也未曾提点这些，我知道的都是从恩客那里听来的。

正是因为从恩客那里听来，很多事情都是从男性角度来思考的。

什么见义勇为，什么江湖义气，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世界分外美好，勾得柳月娘起了向往心思。

叶七眉头一皱，“你在勾栏院长大，就算无人教你，可你稍微动一下脑子，嗯，怎么说，或许能避免很多危险。

“嗯呢，我晓得了，以后不会了......

什么嘛，这叶公......不对，现在是叶娘子了，真是要么冷着脸不说话，要么说出来的话直接的要命，让人着实尴尬，这不是就差指着她的脑门说她蠢笨嘛。

突然柳月娘动了动鼻子，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是她从未闻过的味道，惊叹道，

“叶娘子，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嗯，菜马上可以出锅了，擦好药便准备过来用饭吧。

在用晚膳前结束的这场对话，二人对彼此留下的印象都是——

她可真够缺心眼的，

啥人都相信/啥话都直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