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诺傅时晏

简诺傅时晏第7章

简诺稳住操纵杆，险险将外机起火的飞机落到水面。
火焰遇水而息，浓烟滚滚。
舱门开启，源源不断的河水顺着侧翼涌进了机舱。
逃生气垫弹了出来，空乘人员组织乘客有序顺着机翼滑落至水面气垫上。
“大家不要慌，保持冷静！
简诺从驾驶舱出来，协助空乘一起有序指挥。
机身在缓缓下沉，水面渐渐抬高，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整架飞机都会沉入河底，所以他们一秒都不敢耽误。
一名小女孩靠坐在妈妈怀中，哭着问道：“妈妈，我们会死吗？
抱着女孩的妇人只能轻轻拍打着孩子的背，颤声安抚：“不会的。
简诺看着她们，神色一凝。
不会的，她不会让任何一名乘客出事，这是她身为机长的使命。
目测所有人都上了逃生气垫后，简诺命令副机长带领空乘组下去，自己折返回去做最后的巡查。
“简机长，飞机马上就要下沉了！
副机长嘶声喊道。
简诺抬脚在漫过膝盖的机舱尾部艰难行走，步履坚定。
“必须做最后的检查，身穿这身机长制服，我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乘客！
轰轰——一阵晃动，机身霎时折断，整个机舱尾部连同简诺的身影直直淹没在了滔滔河水之中！
……“嘀——嘀医院病房，心电监护仪器发出平稳的声响。
简诺缓缓睁开眼，入眼是刺目的白，还有浓愈的消毒水气息。
“醒了？
傅时晏低沉的嗓音自一侧传来。
简诺怔了怔，有些迟缓的转动眼眸。
一身机长制服的傅时晏坐在病床边，眼下有些淤青，看起来像没休息好。
“波音747……简诺虚弱开口。
傅时晏眉宇紧拧，她知不知道自己被送进抢救室多少次？！
“飞机上134人，无一伤亡。
简诺愣住：“还一个人呢？
傅时晏看着她：“还在医院，但已脱离生命危险。
简诺这才反应过来，最后一人说的是自己。
听到飞机上没有伤亡，简诺欣慰的吁了口气。
当时那种紧急情况，她也是孤注一掷，好在没有辜负全机乘客和机组人员的信任。
傅时晏看着她，喉结动了动，最终咽回了想说的话，转身走出病房。
“好好休息。
简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起身叫住他，却发现自己右手手臂打了厚厚的石膏，还夹了木板。
她整个人愣住。
身为高空工作者，他们身上不能有任何大范围疤痕，高空气压会让疤痕撕裂形成新的创伤，危及安全。
简诺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她按响床头的铃声，唤来了护士。
“护士，我的手怎么了？
她提着一口气问道。
“手腕骨折和皮外蹭伤，没有大碍。
护士的话让简诺悬着的心放松下来。
这时，病房门被人敲响，一束硕大的黄玫瑰被人捧着进来。
董经熠的声音响起：“听说你醒了，我马上来致敬我们的英雄女机长。
简诺笑了笑：“职责所在，英雄不敢当。
“现在各大新闻头条都在表彰你，说你是国民英雄，好多人留言说以后找老婆就要找你这样的。
董经熠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
简诺顿了顿，表情淡了几分。
她若是个好妻子，婚姻又怎会落到这番田地？
董经熠突然抬手捏了捏简诺的脸颊：“以后可要多吃点，你比从前瘦多了。
突然的靠近让简诺有些不适，但看着董经熠坦荡的眼神她也不想让气氛变得尴尬。
正要再说什么，半掩的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傅时晏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文件。
他冷冷扫了董经熠一眼，空气中有莫名的因子在碰撞。
“有事？
简诺感觉到了氛围不对劲，问道。
董经熠看着傅时晏手中文件袋上的‘密函’二字，轻咳两声。
“你们聊，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他离开了病房。
傅时晏望着董经熠的背影，眼中有什么闪过。
他关上门，把文件递给了简诺。
“高层下来的通知，给你。
简诺愣了愣，低头从袋子里拿出文件一看，瞬间呆住。
“终生停飞？！
刹那间，简诺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她翻过文件，一页一页密密麻麻的黑体字，她根本看不清，满心满眼都被那醒目的停飞二字给震惊到。
“为什么？
她的声音不自觉发颤。
“迫降是英雄之举，机场会按流程表彰你。
傅时晏顿了顿，继续说道，“但这次事故对你产生的心理创伤不可避免，为了万无一失，停飞是最好的决策。
简诺的心脏一点点紧缩，直到再也无法呼吸。
“你知不知道，终生停飞，等于要了我的命。
她说着，嗓音一点点变得哽咽：“你们若是不放心，大可给我安排心理测试和模拟飞行测试。
我要是没通过，认了；可我要是通过了你们还要我停飞，我不服。
简诺左手攥紧床单，手背上输液的针管回流了血水。
听着她的话，傅时晏眼眸有些许波动，但一闪即逝。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简诺怔了怔，良久后，她自嘲一笑，夹杂着几许悲怆。
“是我忘了，北岭航空是你们傅家的产业。
你想让我离开，不过一句话的事。
“傅时晏，想让我走就直说，何必大费周折，闹得人尽皆知。
听完这些，傅时晏下颚角的棱角不由得紧绷。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从病房中走出去。
关上门，傅时晏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声压抑后的啜泣声。
放在门柄上的手，攥紧了几分。
医生办公室，傅时晏找医生问询了简诺的受伤情况。
“她在水下窒息休克太久，肺部受损严重，以后不仅不能飞行，乘坐飞机也应少之又少。
医生语重心长说道。
傅时晏眼底一片晦暗：“知道了。
“傅机长，实际病情真的要对她有所隐瞒吗？
医生问道。
傅时晏顿了顿：“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简诺被终生停飞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北岭航空。
许若绯诧异之余，没有参与同事间七嘴八舌的八卦，而是暗暗打开微博，发送了一组照片……另一边，北岭航空高层办公室。
身穿机长制服的董经熠不顾安保的阻拦，执意走了进去。
他把手中的文件往办公桌上重重一砸：“责令停飞通知，你们北岭航空就是这样对待国民英雄的？
那天他要是知道傅时晏给简诺拿的密函文件是停飞通知，一定不会任由事态发展至今！
“董经熠，你只是上面派来的监管机长，不是北岭航空的人，我们内部的事你无权干涉。
傅时晏冷声说道。
董经熠薄唇勾起一抹冷诮：“你也知道我隶属航空监管局，那就有权对你们的重大决策提出疑问，如果不合理，我可以代表监管局要求北岭航空收回函件。
傅时晏狭长眼眸一眯，那日在病房内莫名窜动的因子又在无形中碰撞互殴。
好似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奉劝一句，不要滥用职权。
傅时晏说道。
董经熠神色骤冷，一字一顿道：“北岭航空不要她，那我们南岭航空随时欢迎。
傅时晏听出了董经熠话语中的坚定和决绝，想起简诺的身体状况，他只能暂时抛开对这个男人的一切成见。
他从抽屉最底层拿出一份病例档案，递给了董经熠。
“这是真正原因。
董经熠拿起病例档案翻看，眼底闪过诧色。
“怎么会这样？
他曾找医生看过简诺的病历本，与这档案上记载的截然不同。
“木已成舟，她以后不能在任何机场担任机长一职。
……医院。
董经熠站在门外，看着病床上无神看向窗外的简诺，心情复杂。
片刻，他调整情绪走了进去。
“在看什么？
简诺怔了怔，回过神。
“看三万英尺的蓝天。
董经熠身形一顿，坐下来给她削苹果。
“等你出院了，我带你飞。
简诺嘴角勾起一个勉强的笑意：“谢谢学长。
住院这几天，她常常呼吸有些提不上气，总感觉肺活量大不如从前。
她问过医生，医生说是呛水后遗症，好好修养一阵就能恢复。
但活了二十八年，她听得出来什么是善意的谎言。
停飞，可能是最体面的结局。
董经熠削好苹果递给简诺，看到她空荡的右手中指，不由得一怔。
“你的戒指呢？
简诺看着手指上泛白的戒印，愣了愣。
这次飞行她是戴着戒指操控的，可手指空空，戒指怕是随着失事的飞机永坠河底了。
看来，天意如此。
“丢了。
简诺淡声回应，便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她拿起手机刷了刷微博，在附近好友中看到了许若绯的微博。
她本想划过，却手一抖，直接点了进去。
“普罗旺斯的薰衣草，是最美的爱情见证者。
简短的文字匹配了九宫格图片，全是许若绯独自一人身穿婚纱站在紫色薰衣草花海中幸福的模样。
最中心的照片，是一张男人的手和许若绯手牵手比爱心的合照。
简诺心脏莫名一阵沉闷，她点开大图，看到了男人戴着的腕表。
刹那间，她的心跳骤停。
那是傅时晏的手。
想起冷清的家，协议上的白纸黑字。
想起傅时晏的决绝，和此刻刺目的婚纱照。
简诺突然觉得荒唐，自己固执坚守的到底是什么。
“学长，能帮我提前办理出院吗？
她问道。
董经熠顿了顿，轻轻点头。
离开医院，简诺让董经熠直接开车到了绿山别墅。
“我取个文件就来，学长请在车上等我。
董经熠知她此刻心里藏事不想让自己知道，便什么也没问。
“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会一直在。
闻言，简诺心底涌上一抹涩意。
她曾渴望傅时晏能一直在，可此刻却是另一个男人对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简诺没给董经熠任何回应，转身进了别墅大门。
之前傅时晏给的协议被她随意扔在茶几角落，此刻布满灰尘。
简诺看着协议上刺目的字眼，视线最终定格在傅时晏强劲有力的黑体签名上。
大抵，这些年来她执着坚守的，不过是黄粱一梦。
曲终人散，梦也该醒了。
简诺提笔，在协议签名处一笔一划写上自己的名字。
从此，天涯陌路，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