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献第一杀

第10章 愿得一人心

朱红色的大门外，吴总管操着老迈的声音，对着已经候在门外许久的副总管询问道：

“咱们的人确定是看清楚了？接应那刺客的就是这俩人？

“放心吧，叶先生的人说话那还能有假，‘掌灯人’的眼线那可是遍布大献的角角落落，另外官府的吴师爷可放出话来，眼下官府也正在缉拿此人。

“世子遇刺，料定马清远贵为一郡的太守自然是要极力捉拿凶手的，不过他没去抓捕凶手，反而寻这二人，难道他也知道了什么？

吴总管内心盘算着，不一会儿还是吩咐道：“算了，你还是快去吧！不过万事要小心，出发之前，不要惊动别院的叶先生和他的朋友，我给你两天的时间，务必要把那小子和那小丫头连人带驴车，一起给我带过来！

副总管刚要起身，老总管继续语重心长的说道：“老武啊，眼下王爷回府在即，世子遇刺的事情，还有袁金刚的失踪，你我可都要有所准备才是。

武副总管抬起他那肥硕的头颅，脸上竟有些诧异，他有些惊愕道：“王爷这时离开北境，此行是为世子之事，还是袁师傅的失踪之事？

“你觉得世子殿下和那个贪财好色之辈相比，哪个更令王爷不安呢？老管家抬起手中的折扇，笑容阴冷。

......

山道上，

莫余在驴车上再一次的发出一声长叹：

“哎！如果世子和袁金刚有可比性的话，那宫里的娘娘和花船上的绣娘又有何不同,难道真是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唯有有趣的灵魂才能驻足人心吗?

想着身后沉睡的徐来，千里奔袭来刺杀世子的事情，莫余拿着那枚沁血一般颜色的红色玉牌，陷入了沉思：

“这货哪儿来的往生令，难不成老头子是哪根筋搭错了弦，心血来潮，想着来替自己报灭门之仇？

不会的，徐来不会是莽撞的人，万老头更不是，肯定是徐来遇到了某个人，不然连家里的老不死的，也都瞒着，在老家伙毫不知情的情况，动用往生令的力量。

寻常之人可是打死也不会碰到往生令的。

莫余臭骂了几句车里的男子，只换来了几声酣睡的呼噜声，莫余这改良版的迷天香虽然不是独创，但药效来说，那可不是盖的。如果是原版的迷天香，那车里的这位可不单单是昏迷三天三夜这么简单了。

有关迷天香的故事，铁匠大哥向来是惜字如金，药管够，废话却不会多说一句，不过，那还是铁匠大哥在一次喝醉了酒，和莫余聊起了关于他记忆里的一桩往事。

早年间的悬庐寺还没有被封为大献朝国教的时候，寺里的一位七品大河境的金刚护法只因得罪了那位以炼毒而闻名天下的毒夫人，结果在一次屠妖任务中被那妇人暗算。

和尚身中迷天香之后浑然不知，那天夜里，高僧梦里还在傻笑着，连自己被生生被毒夫人活剐了那都是浑然不知。

莫余摇了摇头，白毛驴一路游山玩水，驴儿通体发白，只有胸前一片灰毛，看着十分滑稽，驴儿时而追风引蝶，时而如懒驴拉磨一般龟速行进，一路颠簸，终于在一处溪水旁，缓缓的停了下来。

只见那湍湍激流的溪边，一边捶打那孩子昨晚尿湿的床单的村妇大姐，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虽有些疲惫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了一丝笑颜：

“秋风，好久不见！

“莫大哥，你怎么来了？

村姑打扮的女子将沾水的手在身上擦拭一番，熟练的掀起车帘，而她看到车内那熟睡的男子，眉目间竟有几分有些犹豫，仿佛是内心深处纠结了好久，她低头缓缓说道：

“莫大哥，虽说我家主人和您关系匪浅，但是我这红叶之庭向来是不收男子的，你是知道红叶她的脾气的！

田秋风脸色踌躇了起来，似乎是在做极为艰难的抉择。

她缓了缓继续低眉说道：“往日里受你和红叶的照顾也就算了，今日怎么还送个男人过来，你也知道，你大哥走后我就没打算再去想那方面的事情的......

“......

莫余饶了饶头，“田大姐，这是我的一位远方亲戚，路遇歹人，重伤昏迷，我想让他在你这暂住几天，三师姐那我也寄了书信过去，想着差不多她也该收到了我的飞信传书......

“哦！暂住几天啊......

此时远处的山林间传来几声燕雀的叫声，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来来来......虽说你田大姐这里简陋了些，但庙小，好歹五脏俱全，快进来......

按照锦盒里的交代，红叶特意留了在此地的居所，来给徐来二人安顿在此地。

说话间脸上还挂着早已僵持住的微笑的田大姐，已经把莫余领进了茅舍内，田大姐不愧是经历过生死的人，表面上风云不惊，一点也没有看出刚才脸上肌肉的僵持。

俩人将那一直昏睡不醒的男子安顿在了家里唯一的一张看起来比较结实的木床上。

那草席和土床的长度刚好和徐来的体长刚好相当，看着房间里虽然简陋，但是东西的摆放和安置可以看得出来，都是经过精心的布置的，一点也不凌乱，显得十分整洁。

“这是给你准备的房间，哪想着恩人能有一天来我家，这不，今天就实现了！

这人你就交给我，你就放心的去吧，若不是当初你和主人救下我来，我可就随我家那口子去了，也不会有现在的好日子。

看着外边活蹦乱跳的娃儿和听话的狗狗在一旁打闹，田大姐那可人但又憔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田秋风虽然身穿一身粗布麻衣，但是体态匀称，增一分显得多余，减一斤则显得瘦小，五官娇小，面若银盘，头发丝上还略带有一丝水汽，女子虽身在山野间，但她那难以被掩盖住的芳华气质，要是在上京城的话，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名艳一方的。

她看着床上仅露个脑袋在外面的人状“白蛆，还时不时地从嘴里发出和自己这张俊俏的脸极不协调的酣睡声，她暗自笑了笑，随后便将自己亲手弹制的蓬松被褥盖在了酣睡之人的身上，阳光的味道总是令人感到温馨和舒服，酣睡之人的呼噜声小了些许，但看得出他已经睡得更踏实了些。

“那贼人真是已经被莫郎你......

莫余听着这蹩脚的称谓还是点了点头，“袁金刚这狗贼我早已经送他归西了。

......

田大姐，那就有劳了，等回头镇里安全了，我再将这家伙接回去。

莫余和田大姐闲聊了一会儿，之后在山中短暂停留了两天。

荡山山高林密，山里的灵气也比较充裕，传言此地经常会看到修行之人在这里隐居修行，这也难怪这里经常有精怪走兽出没，不然也不会成为世子的狩猎之所。

在山中的这两日小住，莫余也没闲着，从驴车里取来的这本《太上玄清经》，除了逗逗田大姐的孩子之外，这书便是他经常打发时间的读物。

虽说此书是莫余从铁匠苏大哥的铺子里抄来的，虽说此书也只是万千道藏之中的沧海一粟，可莫余自从得到此书之后，经常捧着这本经书，将其视为道家圣学的读本，每日仔细研读。连桌上的饭菜早已凉了许久都浑然不知。

山涧的云雨早散，雨后初晴的天气格外的晴好，柔和而不刺眼的阳光照耀着这一方小世界，照在满是谷物和染布堆积的院子里，而莫余身在其中，感悟一方天地的灵气，配合着书中介绍的吐纳之术，将这一方灵气纳入体内，片刻过后，浑身充满了欣喜之感。

一旁忙碌的田大姐，将院中的染布翻晒了一番，又回来将热好的饭菜再次端了过来，一边整理地上凌乱的书本，一边看了一眼莫余，低头说道：“莫大哥，我还是喜欢你那快意江湖的样子，修道成仙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适合你！

“你懂什么？莫余看了一眼外边和白毛驴一起玩耍的孩童，说道：“世间万物都有定时，生，有时，死，也有时，假如给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难道你不想看看世界的本源究竟是什么东西，不想登上另一座山头看看别样的风景吗？

“不想!我不想浮生暂寄梦中梦，我只愿一人心，得此在这山林里终老一生就够了！

倔强的女子话语一出，弄得莫余哑口无言，莫余看了看外边白毛驴被一旁的孩童骑在脖子上肆意玩弄，却不敢言语两下，这畜生今日怎么有些反常，往日里可是最张狂的，曾有几次莫余想要骑在这头白毛驴的背上，竟被这畜生追着咬了二里地。

孩童欢快的笑声还有毛驴无奈的叫声，声声传进了院子内，莫余皱了皱眉，抬头刚好看到了正望向自己的田大姐，田大姐和往日里是有些不同，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素朴，瘦小的脸蛋上好像还抹了些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田大姐将额头垂下的发髻又捋了回去，收起心神，冷冷的说道：“上次和你一起来的小丫头呢，怎么没见到她也跟着来？

莫余好像想到了什么，他揉了揉眉眼，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铺子里近日有些忙，青青这丫头也不喜这山中枯燥乏味的生活。

“可是朱雀大街尽头巷尾的那间‘凝香阁’吗？

上次我去镇上置办东西，看到有好多官兵去了那间铺子，听胭脂铺的王大娘说了，郡守大人正四处拿人呢？莫大哥，要不你回头看看去？说罢有些后悔的看着莫余的脸。

而莫余听到这，也只是起身在院子里踱起步来，并未急忙动身离去。这让一旁的田大姐心里稍微宽慰了一些，她收起了桌上的碗筷，步履轻盈的向着门外走去。

为何莫余没有急忙动身离去，他是在等时机，等危险过后的安全，等风暴过后的平静。

莫余的这种对危险超乎寻常的感知能力，已经帮助他化解了大大小小百余次危险，就连上次袁金刚那一战，若不是莫余的预判危险的能力再次触发，让他在羽山躲过袁金刚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否则现在也早已经撒花完结不可。

日挂西陲，小院子里落叶不断，此时一个曼妙的身姿像一片红叶一般，从天而降，缓缓地落在院子的正中央，她步履轻盈，悄悄的打开了别院的门帘，看着床上还在熟睡的身影，眼神里充满了惆怅！

“你,终究还是来了......

......

虽已经日落西山，但镇口依旧是排满了过往的人群，此时的莫余架着驴车，一路来到镇口，这时前面爆发了一场骚乱，莫余正打算下车前去查看，突然一抹红光从他的眼前略过，随后一阵夹杂着酒气和茉莉花香气的味道迎面扑来，待到莫余回过神来的时候，车上早已多了一位脸色红晕，拍着胸脯大呼天气太热的红衣女子，这......不是我们的红叶吗？

红叶身子一歪，露出了身后正抱着她的胳膊，咬着不放的小家伙......

“红叶，你抱着我们家青青作甚？

青青，放开她，咬人可不好！

“青青，你怎么还不松口？

莫余玩笑间已经将青青从红叶的胸前抱了回来，当青青从红叶身前略过，又狠狠的在那两座山峰上猛拨拉上了那么两下，只见红叶兴奋的“嗯哼了一声，瞬间空气变得有些尴尬。

“说说吧!你俩是如何打起来的！

莫余侧目看了看自己有些失态的师姐，面色有些通红的红叶，双手环抱在胸前，此时还沉浸在刚才的大战之中，有些羞涩。

莫余在一旁啐了一口！

而在那樱桃嘴唇的下面，一道红线环绕了一圈细白的脖颈，顺势而下，将两座山峰劈来。

青青挺着她那黝黑的小脸蛋子在自家少爷面前，先声夺人道：“你这位师姐好无礼貌，醉醺醺的来到咱铺子里，二话不说，便吐得哪都是！少爷，你辛辛苦苦写了两年的诗稿......她......她全都拿来......

“拿来作甚，不就是两本破纸吗？我看着在厕所放着许多，呵呵，就......就......

莫余有些头大，你这俩货，真吊人胃口，那诗稿可是莫余抓耳挠腮，绞尽了为数不多的脑汁，思虑了无数个日夜，耗掉了数根长发，才写下的足以对大献整个诗坛造成不可磨灭的撞击的百篇诗稿，到底如何了？

“她把你的诗稿全部烧了！

“我把你的诗稿全部都烧了！

二人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的话，令莫余当场石化，这可是他辛苦两年的大作，其中不乏自己感悟独创的佳句。唉！......

“还愣着干啥，打她呀！

莫余向来是主张男女人人平等的，所以在动手这件事情上，尤其是对红叶这种胸大，脾气臭的醉酒师姐，他向来是下的了黑手的。

驴车内传来一片哀嚎和嬉笑怒骂的声音。

莫余望了望窗外远处的黑烟，那里有自己的青春和梦想，如今已被一把大火化为了焦土，他攥紧了拳头锤在了驴车上，白毛驴生气的叫唤了两声，似乎是在对自己主人发着不满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