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为铠之实力者

第1幕｜夙愿

“──我没有梦想，但我可以保护梦想。

时隔多年，我已经忘记这段话出自哪个角色了，但还依稀记得，那是《假面骑士》系列的台词。

契机正是如此。

从幼时起，我就对特摄剧中的“英雄心怀向往。

台词上，我比较喜欢日本的《假面骑士》系列。而在皮套上，喜欢国产《铠甲勇士》1、2部。

当然，无论是哪个国家的特摄剧，主旨都是相似的。从根本上，是玩具厂商为了发售“变身器等玩具、播放于电视的产物。

可对于孩子来说（至少于我而言），他们是“英雄。

掩藏在神秘的铠甲之下，拯救世界……我憧憬着那样的故事，同时诞生了“想要成为英雄的梦想。

这几乎成了我青春的执念。

在其他同龄女孩沉迷过家家的时候，我痴迷于男孩子气的假面骑士、奥特曼；到了大学，周围人都已开始打扮、约会、恋爱的时候，我仍对着镜子大喊台词。

“──要是这个世界，真的有变身器就好了。

我望向镜中的自己，摆着登场架势，像个傻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修行，只是为了哪天“像主人公一般得到了变身器、也能潇洒变身！做准备。

无关性别，我只是渴望……成为自己憧憬的英雄──而这份憧憬、绝非是什么三分钟热度。

可是，想成为英雄？

谈何容易。

──只要稍微长大，就会逐渐明白了：

这是不可能的。

现实世界既没有“怪人组织、也没有“变身器，即便真的穿上了甲胄，也会震惊于皮套的沉重。

况且，人类是有极限的。

哪怕再怎样锻炼自己的体能，修行体术，不过是放倒了几个混混的程度……而若是面对枪械，即便是武术大师也只能止步。

空手道、拳击、传统武术、综合格斗技……这些在枪支弹药面前，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我不过是在少年宫练习了十四年。

──不过是在孩子的嬉闹中、在少年宫老师的教导中，练出一堆三脚猫功夫，实在有欠火候。

所以我才感叹了。

果然，人类是有极限的。

──有限的阅历也罢，有限的精力也罢，社会环境也罢。

要是随便打扮成了一身铠甲或装甲的可疑样子进行英雄活动，恐怕会被警察抓去盘问吧。

唯二不会被当成怪人的场所，大概只有COS漫展，以及………

…

特摄剧的拍摄现场。

“──各就各位了啊。第17幕：炎之铠甲‘烛龙’VS暗黑铠甲‘毒液’，3，2，1……──Action……！

意识到这一点时，肩膀上已经传来了异常的重量。

超过30Kg的负重，是因为特摄的皮套。

道具组为追求真实性，订做的铠甲以金属为主。这是特摄剧《驱动骑士/Stander》的一大特色。

而在剧中的反派角色──异类骑士“毒液，外形更是设计得异常高大、恣意狂放，几乎全身覆盖着漆黑的金属甲胄，上面涌动着鼓噪的血管和生物线条。

按照故事设定，此铠甲是一种来自外星的拟态装甲，以生物负面的情感为食，附着在男二号身上，将其感染为异类骑士“毒液──与主人公“烛龙是宿敌。

而眼下的“第17幕，正是双方的最终决战──

我的头套中一片黑暗。

与儿时想象的不同，特摄剧中变身后的骑士英雄们，其实并没有穿上铠甲、亦或是装甲。

多数皮套都过于沉重，一般的打戏靠“替身演员完成。

这就是我从央媒大学毕业后的工作。

虽然有过剧组的邀请（演一些综艺节目），但我还是毅然决然地成了一名替身演员。

是啊，人类是有极限的。

──这就是我直面现实后，所得到的答案。

既然不能成为英雄、那就试着成为英雄的扮演者吧……？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开始了替身生涯。

时至今日，穿过的皮套已不下三十件，不过一直是在演反派。我扮演英雄的对手──薪资无所谓，仅仅是出于热爱而工作。

──好比现在。

凭借长期饰演怪人的经验，我做出了极具压迫感的夸张姿势……从背后拔出漆黑的骑士驱动剑『吞世者』、以及『断罪者』。

大踏步向前方斩去──

双手不断传来道具的沉重感。我维持着平衡、以防摔倒，一切按记忆中的剧本行动。

我所扮演的角色：“毒液（｜Venom｜），在剧情中是“堕落的英雄，也可以说是“异类骑士。原本是主角团中的一员，但历经痛苦后被负面的情感所吞噬，从此与正义分道扬镳。

我还挺喜欢这种设定的。

可问题就在于：这个角色的皮套，不旦异常厚重，而且很闷热，没有眼睛、甚至缺少出气孔……！

我只是刚刚穿上，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待在皮套内，只觉自己像是被黑暗吞噬，或者是在怪物的胃里，总之很不舒服。更何况，这个皮套不知为何，有股酸臭的异味。

──原本，扮演这个角色的并不是我。但那位前辈拍到要紧关头突然坚持不住晕倒了，中暑送往医院……我才自告奋勇顶替了位置。

这是我第一次穿上骑士角色的皮套装甲。

虽说是个反派，但我珍惜这个机会，“毒液这一角色好歹也是个英雄。正派反派无所谓，只要能穿上铠甲，我就满足了。

摄影场内──

大雨滂沱。雷光四射。

焦成乌黑的人行道的碎片在空中飞散、烈焰的光柱与漆黑的双剑激突着──

两位骑士近身格斗，在锷迫的攻击间火光四溅、照亮了夜空。

彼此的信念，似光暗交锋。

这是一场没有台词的战斗，呈现的是──互相踏向对方、跳跃，这些动作又与刀剑的挥动相重合。

这样的演出并非易事。

我身上的骑士装甲都是硬货，剑脊的隆音又在耳边回荡……一直到导演喊停说：“咔！，才坐在地上大口喘息、汗如泉涌。

等剧组人员帮忙取下头盔时，已是眼冒金星、脑袋昏沉。

“──小林啊，还能坚持不？实在不行咱们再换人来……！

导演表面镇定，但语气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不、不用…谢谢导演、我还能行……我说。

“哎……小林啊，不是我们不给你机会。导演叹了口气，“你一个女孩子，演些什么不好，当替身演员受罪做甚呢……？你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毒液（Venom）』这个角色，你怕是演不好的。

“赵导，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喘着气。

导演看我如此坚持，点了根烟，没再说什么──扭头吩咐手下人马，准备最后的拍摄。

这已经是我第五次重拍，要是再搞砸，恐怕说什么、导演也不会留情了。

我心中一凛，努力压下狂乱的心跳。咬牙想着：自己好不容易争取的机会，可不能让它跑了。

一定要坚持住。

不过自我勉励之余，倒又心生几分疑虑：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皮套虽然厚重，但也并非我驾驭不了的程度。可是真正穿上才发现，体力消耗竟如此惊人。装甲内部的世界仿佛一个无底洞，正在持续吞噬着我的体力。

是因为最近太疲劳了吗？还是模仿忍者的倒吊特训做过头了吗？因为高楼跑酷的缘故吗……

难道是昨晚在塔吊上，盘腿打坐的时候着凉了吗……？糟糕啊……

视野都变得模糊了。

──我停下片刻、把气喘匀，又把阴森森的面铠扶正。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可还没走几步，刚刚恢复的体力又被什么迅速吸走，脚上灌了铅似地沉重。

就在要迈出第三步的时候。

这一瞬间──

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思维变得凝滞、视觉变得模糊、嗅觉味觉变得淤塞，甚至连触觉也剥离皮肤。

其它感官被无限削弱的同时，唯有听觉在脑海中无限放大──

隐约听见谁在喊：“有人昏倒了──快、救护车……！

我想听清那个声音，在苍茫的音浪之后，有人在呼唤着。

“──XX──XXXX──

我想侧耳倾听。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铠甲倒地的闷响，耳边的一切人声远去……！下一刻，冲击力贯穿了身体──！

＃

恢复意识时，一开始的感觉是好亮。

眼前是填充世界的光芒。

白炽灯的照明，让我不舒服地眯起眼睛。

我的眼睛看不清楚，视野就像身在水中般模糊不清。勉强看得出有张人脸的身影，慢慢适应后才发现，在我眼前有个哭闹的婴儿。

婴儿皮肤微红且细腻，小小的脸皱成一团。

所以说。

这是谁……？

消毒水的气味，让我迅速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

可是，哪来的小孩呢。

是护士搞错了吗，怎么有一个婴儿在我床边…？而且还是这种令人误解的“母子平安场景。

我没有任何的异性经验，至今为止都保持着格斗修行，以及僧人般的清心寡欲──

因此排除“怀孕的选项。

毕竟要是为人父母，有了身孕的话，就没法当替身演员了。

那种事情太麻烦了，所以容我拒绝。

所以、现在什么情况……？

我面前摆了个婴孩──

这种场面，难不成是什么综艺节目的新型整蛊吗。

记得以前国外似乎有过这样的综艺节目，于是………！

我警觉地移动身体，下意识寻找房间隐藏的摄像机。

结果一抬眼，发现有个黑发的年轻女性正在窥望我的脸庞。

是个亚洲美人，放在国内可以当女影星的程度。

可我琢磨了半天，也没将她的容颜与哪个影星对上号。

──这综艺节目可以啊，居然请了素人吗……

话说怎么是水蓝色的眼睛？

混血、还是戴了美瞳？

旁边还有一个挺阴沉的男人，同样和印象中的影视圈对不上号，估计也是素人吧。毕竟像他那样拥有一身肌肉的演员可不好找。

眼眶深深凹陷，下巴全是胡茬子，给人一种很不修边幅的印象。衬衫上好像有股颓废的烟味。

“──XX──XXXX──

女性看着床上的我和婴儿，微微一笑，开口说了些什么。

她到底在说什么呢？

并非模模糊糊听不清楚，而是完全听不懂。

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日文，感觉有点像法国腔。

如果是中日英外的语言就糟糕了，毕竟我熟悉这三种。

“──XXXXX──XXX……──

男人以无动于衷的表情回应，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浑厚的嗓音震动我的耳膜。

当然，依旧听不懂。

看样子并非“衬衫的价格是多少便士，这种耳熟能详的对话。

“──XX──XXX──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其他音节，一个护士模样的人在写字板上拿笔记录，询问这一对古怪男女。

不知为何，那名护士有着一对类似猫科的尖耳。

是在角色扮演吗？

我想撑起身体，询问这是哪里这些人又是谁。

Where are we now…？

“──哇──呜哇──

刚想说些三脚猫英语，想着是国际通用语言，但口中发出的、却是类似呻吟的啼声……？

喔，原来不是我。是我旁边的婴儿在哭闹。

──我根本发不出声音，身体也无法动弹。

即便可以感觉到手指和手臂有在动，却无法撑起上半身。

“──XXX──XXXXX──

这时，那对男女把我和婴儿从床上抱了起来。

我被男人矫健的双臂支撑着，那是一双大到让人恐惧的手。从我的位置可以近距离见他的黑眼圈，还有那张满是胡茬的脸。

男人金澄澄的瞳孔中，倒映出我的脸庞。

话说我的脸有那么小吗……？

嗯？

直到这时。

──我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因为有武术修行，我的体重是相比普通女孩而言惊人的130斤。可是这样的我，居然被轻而易举抱起来了……这家伙是超人么。

就算在医院躺了几年，变成了植物人，我的体重也不可能减少到被轻易抱起来的程度。

况且从这个视角看上去，对方体型未免也太大了……！显得我萎缩了一大圈似的。等等。

难不成……！

是因为缺手断脚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我下意识地看向手臂……！──然后──

我的思维瞬间呆滞。

手掌小得不自然，嫩白的肌肤也犹如新生婴儿般诱人。

不。不对。

应该换句话来说。

高中时代，朋友推荐的小说中是有这种情节的。

并非我的手有问题。

而是我本人──

──变成婴儿了。